【丕植】守得云开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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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刹那,孙思邈是想将门关上的。 他对那些不爱惜身体的名士从来都很气,在他眼里,曹植可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看那比先前肿起更高的手腕,他心里便明白原来这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本着医者自当救死扶伤的原则,他将两人让了进去。 曹丕蹲下身,将背上的人稳稳放到椅子上。 孙思邈将曹植手腕上包扎的药布解开,果然发现肿的更厉害了,他边去拿药箱边皱眉道:“这是怎么弄的?” 曹植一顿,随后道:“被……被撞了一下。” “你当我老头子是瞎的么?”孙思邈将药箱重重往桌上一放:“你这手明明施过力!下午的时候怎么跟你交代的,不是告诉你不能用这只手做任何事吗……” 老先生一面埋冤,一面扯过曹植的手腕,大概是动作猛了,他小声喊了句疼。 曹丕看不下去, 不悦道:“药王老先生,能不能轻点,子建……” “不能!”没等他说完,孙思邈就打断他:“他的骨头已经错位了,只能硬掰回来。” 曹植下意识的偏过头去闭紧眼睛,不敢面对手腕接下来将要遭受的酷刑。 下一刻,他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有他熟悉的薰香味道。他下意识睁眼去看,结果整个脸被埋在一片结实的胸膛,什么也看不见。 同时,一只布满薄茧的大手握住了他未受伤的那只手。 “没事的,子建,疼了就用力捏兄长。”他听见曹丕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 很快,一阵钻心的疼痛自手腕传来。曹植虽也曾随父征战,但都是在军帐中做文职,不比真正上过战场的曹丕,哪受过这样的罪。他控制不住自己,狠狠握住了兄长的手,豆大的泪水自眼中滚落。 曹丕轻轻拍他的背:“不怕,很快就好了。” “啊——” 随着他的失声尖叫,孙思邈道:“成了!” 老先生动作迅速的包扎起来,曹丕将人放开,这才发现曹植已经疼得几乎要失去意识,一张小脸糊满泪水。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曹植声泪俱下跪在太极殿的画面。 他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曹丕将昏睡过去的人再度放到背上,接过孙思邈递过来的中药包,对着他的嘱咐连连点头。 至少要休养半个月,每隔一日过来换一次药。在此期间绝对不能动、更不能碰水…… 曹丕一一记下,又问:“子建他……没事吧?” “不过是正骨而已。”孙思邈大伤见多了,对这种小伤早已见怪不怪,道:“正常不会昏过去的,他是不是太累了?” 他看曹丕没回答,又问:“要不我拿艾灸唤醒他?” 曹丕回想这并不消停的一天,摇了摇头:“不必。” 凭着自己出色的记忆力,曹丕背着人回到了住处。他也不知两人原本住在一起,直接来到偏房安置曹植。偏房收拾得干净整洁,就是怎么看都是不曾住过人的样子。 他将曹植外衫鞋袜通通褪去,把人塞进被子准备离开,谁知床上的人已然转醒,迷迷糊糊叫了句“兄长”。 他道:“疼了?” “不是……”曹植这会儿清醒过来,低声道:“有劳兄长了。” 曹丕一挑眉。他觉得曹植有些过分的客气,刚刚明明表现得十分在意,现在反倒显得生疏了。 他在房中寻了张椅子坐下:“子建,刚才为何那般生气?” 曹植不明所以:“生气?” “阴小姐要与我成亲时,你不是十分生气?” 曹植别过头:“那是因为看兄长似乎……似乎并不想与她成亲,而她又步步紧逼。况且……况且兄长是九五至尊,怎可能入赘他人府中。” 曹丕点点头,解释合情合理。但让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弟弟忘记疼痛拉着他走了半天,甚至导致手腕骨头错位,这些远远不够。 曹丕虽然没有追求过别人,也没有为了谁争风吃醋,但他被追求、被争风吃醋的经历还是有的,曹植的所作所为,与后宫嫔妃争宠时相似一二。 争宠……? 曹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又去看曹植,那人已经闭上了眼,耳朵尖带着点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自从与兄长在忘川互诉衷肠以来……过了多久了呢? 曹植盯着头顶的床幔想。 手腕太疼了,他根本没办法入睡,身体下意识向后靠,直到贴上冰冷的墙壁才发现,那人并没在自己身旁。 白天的一切在他脑中飞速回转,不过才失忆了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依稀记得曹丕在故世时嫔妃并非少数,若是……若是兄长真的想在这忘川建立后宫,只怕女子会如蜜蜂采蜜一般袭来吧。 是啊,兄长明明这么优秀,明明是一国之君,可是在这幽冥却愿意只守着他一人过日子,还把他宠得不成样子。 可是现在,他把他忘了。 曹植心里有些发苦,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或许到了明天一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因为疼痛,曹植睡得并不安稳,他往常最喜欢睡懒觉,今日却早早醒来。曹丕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曹植正坐在床边整理衣衫。 曹植并没有注意到曹丕进来,他正在跟裤子较劲,一只手想要穿衣并不是件容易事,一不留神,外裤便被他一脚蹬到地上,他下意识弯腰去捡,却忽略了自己受伤的手腕,一阵疼痛突然袭来,整个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下栽去。 糟了! 曹植闭紧双眼,谁知迎接他的不是剧痛,而是那个充满熟悉薰香的怀抱。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 曹植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戏谑,他不敢置信的抬头,声音充满惊喜:“兄长——” 四目相对,曹丕的眼中分明只有逗弄,哪有半点爱意。 曹植宛如被卡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曹丕见曹植的反应一顿,似乎有什么东西得到了印证,随即很快恢复如常:“手不要乱动,穿衣梳洗什么的叫我就好。” “……好。”曹植低声应道。他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更加狼狈。 曹丕出身军营,做事干净利落,虽然后来尊为帝王,但是给自己弟弟穿衣梳洗还是不在话下。他给曹植收拾妥当,从镜中看去,坐在面前风光霁月的小公子与站在身后英俊潇洒的青年竟是别样般配。 只是这小公子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失了血色。曹丕不由自主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很疼吗?” 曹植微微摇头:“还好。” “不如你告诉我餐馆在何处,我去买些食物回来。” “还是一起去的好。”曹植已经站起身,他的手腕被曹丕用一根带子系着挂在胸前,据说这样会减轻负担,减少疼痛。 “忘川……其实还是挺乱的。” 曹丕想了想昨天的遭遇,没有反对。毕竟如果不是曹植最后开口,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劝说那位阴小姐放弃。 两人这回没有选择去忘川街道,而是来到名士们最常出没的餐馆——饕餮居。 远远便有人与曹植打招呼,拜冯梦龙写的八卦小报所赐,现在几乎大半名士都知道曹丕失忆,刚一进饕餮居的大门,便有人不断围上来问长问短以示关心。阮籍嵇康更是拉住曹植细细打量后询问:“曹丕这是失忆后终于忍不住对你下毒手了?” 完全不避讳一旁的曹丕。 曹植见兄长脸色越来越黑,立刻解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兄长无关!” “子建?”甄姬的声音由远及近:“昨日见你时并没有伤得这么重,这怎么才过了一晚……” 话说着,人已经来到曹植身边,她面有不善的看着曹丕:“虽说你们曹家的事我不该问,但子建昨天已经受伤了,你怎么还让他伤得更重了?你这兄长是怎么当的?” 曹丕面露不悦:“不是已经和离了吗?既然知道不该问就别问!” 不知怎的,他脑中浮现出昨日在三世楼看的不知哪个朝代的人编的故事:曹植与甄姬相知相爱,两人在他的高压下有如被棒打了的鸳鸯一般可怜。曹植甚至还给甄姬写了一首名为《洛神赋》的辞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与甄氏相识时,曹植还是个孩子。后来两人也没有过多接触,哪里能生出来爱了? 他一股火上来,嘴上便没了把门:“虽说不是未曾出阁的姑娘,但你如今到底是独身女子,这般关心别家男子是想干什么?你休想再嫁进我们曹家!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子建跟你在一起的!”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曹丕竟然语出惊人,一时都愣住了,甄姬更是气得涨红了脸,她指着曹丕“你、你、你”了半天,最终丢下一句“不可理喻”气汹汹的走了。 曹丕初来忘川之时,的确与甄姬有过几次口舌之争,但那都是太久之前的事。如今忽然掀起争端,众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也渐渐散去了。 曹植趁机拉着他坐下,语气似有埋怨:“兄长不该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嘲讽一名未嫁女子,你让甄jiejie如何自处?” 曹丕正在倒茶,闻言停了手,语气发酸:“子建,你似乎在为你的甄jiejie打抱不平?” 曹植一愣:“不是……” 昨天还不明白醋意正浓是何寓意的曹丕,今天便把这个中滋味尝了个遍,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察觉。他打断曹植的话继续道:“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 曹丕略微起身,越过案桌逼近曹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被说中内心的曹植脸颊染上一抹绯红,随后很快被这有如登徒浪子一般的行径刺激得白了脸色,这人分明忘了与自己的朝夕相处,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而曹丕诧异于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虽然他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想法挂在嘴边的人。他习惯了隐忍,藏匿起真正的情感。 他见曹植脸色发白,赶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坐了回去:“开玩笑的,子建千万别见怪。” 曹植长吁了口气:“……兄长说笑了。”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话。 “子桓兄!” 一声高喊打破了这份沉默,曹丕眼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向他走来,熟络的拍他的肩:“你的事我听说了。别太在意,总能想起来的。” “谢谢你。”曹丕略带疏离的回答。他还是不太习惯陌生人与他走的太近,虽然他们原本可能十分相熟。 他瞟了眼曹植,后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介绍道:“这是苏东坡,饕餮居的老板。也是一位名士。” 曹丕还没来得及吐槽餐馆老板也能成为名士,苏轼就像知道他想法一样补充道:“我姑且算是宋朝的文学家,开餐馆是兴趣。” 他笑着眯起狐狸眼:“子桓刚刚一定是在吐槽我,对不对?” 曹丕心道,这人性子倒是不错,很对自己脾性。 苏轼又看向曹植:“还按老样子来?” “一切有劳东坡先生。” 苏轼招唤店小二过来点单,随后一屁股坐下来:“东坡今日想与二位共饮一杯,不知可否?” 两兄弟巴不得有人能调节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忙不迭的应了。 菜肴很快被端了上来,曹丕尝了尝,的确做得勘称上乘,又很符合自己口味,尤其是最后一道荔枝甜汤,简直甜到他的心坎去了。 他喝着甜汤道:“就是……” “换成葡萄的更好是吧!”苏轼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每次都会这么说!” 曹丕大笑:“东坡还不快些研制更多的葡萄佳肴解我口腹之欲!” 曹丕觉得与苏轼性情越发投缘,喝得兴起,很快便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一顿饭下来,倒是与苏轼成了挚交。 曹植看着兄长与苏轼喝得兴起,心中烦闷,不禁也拿起酒杯,只是刚刚端起便被按下,原来曹丕竟不知何时从对面来到自己身边:“你手腕的伤尚未痊愈,怎么还想着饮酒?” 他顺势在旁边坐下:“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兄长时时叮嘱吗?” 苏轼是从后厨过来的,并未听见甄姬与曹丕争执,他道:“之前就想问了,子建这伤是?” 曹植还未开口,曹丕却已道:“是我不小心……” “你打的?!”苏轼闻言一惊:“子桓竟也舍得?” 忘川谁人不知曹子桓对曹子建勘称宠爱至极,看他现在的模样根本想象不出书中记载的故世那般打压欺辱曹植,怎么如今失了忆就转了性?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毕竟他当年也是那般宠爱甄姬,最后还不是—— “不是兄长,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曹植的声音打消了苏轼的疑虑:“兄长觉得没有照顾好我,有些愧疚。” 苏轼不疑有他:“我就说嘛。” 他看着曹植笑道:“曹子桓他哪里舍得。” 是啊。 曹植看着与苏轼推杯换盏的曹丕,曾几何时的曹子桓,自然是不舍得的。 曹丕虽然与苏轼喝得不亦乐乎,但其实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曹植,他眼见曹植吃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辞:“舍弟身体不适,今日便到此为止,改日再与东坡不醉不归!” 苏轼忙命人将装好的食盒送上:“子建身体有恙,你们带些饭菜回去,如此一来晚上也不必出门。” “多谢东坡!” 曹丕一手接过食盒,一手很自然的去搀扶曹植:“慢点起。” 苏轼在心里道,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曹子桓嘛! 只是两人刚刚走到饕餮居的大门口,便被赵云堵住了去路:“子桓子建,使君请二位去桃源居一趟。” 曹植一愣,问:“子龙兄可知所谓何事?” 赵云道:“有位姓阴的姑娘去找使君,说子桓始乱终弃,要向使君讨个说法!” 曹植火气蹭的蹿了上来,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过去,被曹丕一把拉住:“子建!” 他又看向赵云:“这不是常山赵子龙?” 赵云一拱手:“魏帝。” 在曹丕的印象里,他跟赵云不久前还拼的死去活来,忽然一下子人就在忘川相遇了,他感慨万千,手却还死死拉着曹植:“你冷静点!” 曹植本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眼见曹丕还拦着他,心中更是烦闷,挣脱着道:“她竟然还想要个说法,好啊,我今天就给她个说法!” 赵云没见过如此激动的曹植,一时有些发怔。在他的印象中,曹家的四公子一向是温文尔雅,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乖顺的跟在兄长身边,眼神看向曹丕时闪着星光。 曹丕却是因着昨天的事已是见怪不怪,他将手中食盒交给赵云,一手放在曹植腋下,一手伸向他的膝窝,直接将喋喋不休的人打横抱起:“走吧,去桃源居。麻烦子龙带路。” 他看向怀里张着嘴巴傻掉的人,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几人来到桃源居门口,正碰上从里面出来的刘邦与吕雉。刘邦一见曹丕便道:“你可算来了。哎呀,那阴小姐哭的是梨花带泪……” 吕雉踹了他一脚:“你心疼?” “哎呀呀,看你这话说的,又不是你哭,我心疼什么……” 曹丕一脸懵的看着远去的二人,对着赵云露出一个问询的眼神。 “那是汉高祖和吕后。” “刘邦?”汉室终结者略显尴尬的抽了抽鼻子。 “兄长快放我下来吧。”一路上曹植挣扎了几次要从曹丕身上下来,后者都将人搂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眼见马上要进桃源居的大门,他挣扎得更是厉害:“这么去见使君实在有失体统。” 失不失体统暂且不提,他绝对不能在那个女人面前失了气势! 曹植大概还不明白,他乖乖窝在曹丕怀里,最好手臂再搭上兄长的脖颈,才是最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曹丕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加大力度将人禁锢住,对赵云道:“子龙,咱们进去吧?” “使君,子桓子建过来了。” 甫一进门,室内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几人身上。 那阴小姐正坐在使君对面,看到曹丕抱着曹植,立刻怒火中烧,起身指着他喊:“你们都来看看都看看!这么大人了,谁家兄弟抱着走路?” 众人均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平日里不就是这样?若是可以,曹丕恨不得把曹植揣兜里才好呢。 “我早就看出来他俩关系不正常!”阴小姐拿着帕子拭泪:“兄弟又如何?故世都能共结连理,更不要提在这忘川……” “使君,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因为他们是名士就有失偏颇!” 使君已经听阴小姐嘤嘤嘤了一中午,实在烦的要命,她耐着性子道:“阴姑娘,既然曹丕公子已经来了,不如你就把你的诉求说出来,也好让大家做个裁断。韩非先生在这里,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厚此薄彼,有失公允。” 于是阴小姐嘤嘤嘤的讲述了整个事件经过。她倒也没有刻意夸大其词或是添枝加叶,摆台择婿这种事大家都心里明镜,既然参与了人家的游戏,合该遵守游戏规则。曹丕既是自己去接了对联,绣球抛过来的时候又没拒绝,如今又要悔约,摆明坏了规矩,想偏袒也没法偏袒。 阴小姐道:“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愿与公子白头偕老。” 曹丕不慌不忙的将怀中之人放在椅子上安稳坐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坦然道:“不行。” 他倒是拒绝得干脆。 “我已承诺过,成亲后你的弟弟也可入府做小……” “什么大小,”曹丕冷笑:“我说不行,听不明白吗?” 曹丕对这个忘川还没什么过多印象,在他心里,昨日一早自己还是皇帝,不过几个时辰过去,竟被人要挟着成亲,还是上门女婿,他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别说这女人只是长着一张与阴氏相似的脸,就算她真是阴氏又如何?自己又没打算在这忘川再弄个后宫出来。 “使君,请你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呀……”阴小姐见曹丕态度冷硬,转身向使君哭诉起来。 曹丕嗤笑一声:“我说不行,他们能为你做什么主?绑了我入洞房吗?” 当然不能啊!使君头疼。偏偏是曹丕,偏偏是失了忆的曹丕。不过也是,如果曹丕没失忆,怎么也不会出这样的乱子。 她想了想道:“阴姑娘,或许你提些别的,我们来补偿你,你看这样可好?” 阴小姐眼看使君拉偏架,果断看向韩非:“韩非先生,您可是代表忘川的法!您一定不会放任这种事的对吗?” “这……”悔婚这种事古今历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你可以骂他负心汉,也可以说他狼心狗肺,但是,还真就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曹丕说的没错,他们又不可能绑了他去入洞房,故世若是有个皇帝强行价码下道圣旨什么的大概还能来个乱点鸳鸯谱,但这里可是忘川,再说曹丕本就是帝王,难不成要找阎君来主持公道? 韩非最终道:“强扭的瓜不甜。” 阴小姐眼见没有一人肯站在她这边,终于不再是一副淑女做派,她泼妇一般的往桃源居门口一坐开始哀嚎,大有不如愿就不走的架势。 相比满脸黑线的使君,始作俑者只当没听见,他理了理曹植的衣衫,又将手腕轻轻端起:“疼吗。” 曹植红着脸摇头,小声道:“兄长这样……不妥。” “让你去给她个说法就妥了?”曹丕道:“你看你刚刚激动的那个样子,一不小心再伤到可怎么办?手腕不要了?” “子建没有……” 外面吵得翻天覆地,室内一片春意盎然,众人不约而同腹诽:曹子桓,失忆还被自家兄弟吃得死死的!瞅你那点出息! 门口突然喧哗起来,伴随着高喊声,范无救与谢必安闯了进来:“曹丕在何处!” 众人一愣:难不成这阴小姐真的找了阎君告状? 曹植下意识伸手紧紧抓住曹丕衣角:“兄长……” 曹丕安抚的拍拍他的手,不解的看向黑白使者:“我就是,几位是?” 两人也不回答,来到曹丕身边将他围住,施了几个法术在他身上,随后相互对视点头,又去看使君:“忘川使者,你好大的胆子!” 使君一愣:“二位使者何出此言?” 白衣使者谢必安道:“你竟敢将人类生魂困至忘川,做出此等有违天道之事!” 生魂?! 使君吓得一个箭步冲到黑白使者身旁:“什么生魂,我怎么可能会把生魂带到忘川!名士们都是通过九泉之井……” 范无救指了指曹丕:“生魂在此,你还要狡辩吗?!” “曹丕是生魂?胡说八道!”使君还未再次开口,刚从喵居回来的麒麟已经炸了毛:“带走人类生魂可是大罪!你们两个不要诬蔑我主人!” “有没有诬蔑她,她心中自然有数。”谢必安道:“忘川使者,难道你没发现曹丕身上根本没有灵力吗?” 使君连忙掏出三世镜照向曹丕,镜中空无一人。 是了,三世镜是不会映出活人镜像的。 “怎么可能……” 一时间室内众人表情各异,有惊慌有诧异。曹丕一脸茫然,事情发展过快,虽然他知道与自己有关,不过还没捋清头绪,他转头去看曹植,发现曹植此时表情震惊到极限。 生魂——即是活人的魂魄。 如此说来,兄长根本不是失忆,而是—— 原本就是黄初二年的曹丕。 范无救道:“忘川使者,我等已将此事汇报给阎君。阎君命你尽快将曹丕生魂送回人世,天道的惩罚绝非你一个小小的忘川使者可以抵挡的。” 他说完便与谢必安走向门口,阴小姐见二便是能镇住使君的幽冥黑白使者,虽然心里怕的要命,还是哭哭啼啼的靠上来求做主。 “吵死了。”谢必安一挥手,阴小姐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锁魂锁紧紧捆了起来,便是连口也张不开了。 “弟弟。”范无救不赞同的看着他,但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走吧。” “等等!”使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出声道:“谢必安你身为幽冥使者,怎能如此对待居住在忘川的魂魄?” 范无救脚步都不曾停留:“忘川使者,切莫再管他人闲事,尽快将生魂送回人世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他最后回头看了使君一眼:“天道很快便会发现的。” “哼!吓唬谁呢。”眼看黑白使者出了大门,麒麟气的用蹄子狠狠刨着地面,青影琉璃快被他踩出个坑:“主人,我不信曹丕是生魂!我可是上古神兽,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类生魂到忘川的先例!” 其实使君也不愿相信曹丕是生魂,她迟疑道:“可是,毕竟连三世镜都照不出……而且他也没有灵力……” “会不会是三世镜坏了……” “刚好曹丕的灵力被什么东西封印了……” 名士们听到麒麟这样说,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毕竟就连上古神兽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就说嘛,人类的生魂来忘川?便是冯先生的话本也没这么扯吧。” 冯梦龙想说我的话本哪里扯了,又扫了一眼四周的名士,想了想被围追堵截的痛楚,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这其中却不包括曹植。 曹丕看着刚刚还红着脸的曹植现在却脸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的呆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脑袋:“在想什么?” 曹植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们说的有点……我没太听明白,子建,你再给我讲讲?” 曹丕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残忍的话,他只是看曹植瞬间白了脸色红了眼眶,嘴唇颤抖着,最终低声道:“好。” “……所以,其实兄长你并没有死。”曹植最后道:“只是不知被什么原因带到忘川。我想,使君很快便会送你回去。” 曹丕点点头,突然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曹植一愣:“子建没有……” “还说没有。”曹丕伸手轻轻刮去曹植眼角溢出的泪:“舍不得我?” “什么……” 曹丕被手上的湿润感刺激得心弦一动,他将曹植揽进怀里:“别担心。” “曹丕公子,”还不待曹丕再说些什么,使君已经向他走来,她拿出三世镜:“既然幽冥使者说你是生魂,我们不妨先到黄初二年走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曹丕低头看着曹植,后者却将头转向一旁不去看他,他随后放开怀中的人,点点头:“好。” 使君cao纵三世镜,两人很快消失在原地。 名士们这才继续讨论起来,毕竟刚刚发生的一切冲击实在太大,桃源居顿时比往日还要吵嚷数倍。只是这些声音,通通没有涌进曹植的耳朵。 兄长若是黄初二年的兄长,那原本忘川的兄长现在在哪? 若是这个兄长回去了,那他的兄长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他的兄长……?不对,这个明明也是他的兄长…… 真奇怪,明明应该高兴才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 曹植紧紧抓着左胸前的衣襟,他有些喘不过气。 名士们依旧在讨论,并没人注意到他。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一道白光闪过,使君和曹丕又凭空出现在原地。只是她面色严峻,一看便是这趟故世之旅没有丝毫收获。 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如何?” 使君皱着眉头:“我们把黄初二年走了一圈,但是……” 不论他们回溯到什么时间,那里都有一个曹丕,而且是未曾见过使君的曹丕,他们寻找了一大圈,也没发现这个曹丕到底来自哪里,倒是使君不得不一次次消除故世曹丕的记忆。 冯梦龙插嘴:“也许文帝并不是从黄初二年来的?是他自己记错了?” 连生魂带失忆,这设定多带感!话本又有新内容了。 他看着使君并不算和颜悦色的笑容,讪讪一笑,随后闭紧了嘴巴。 “这不就恰巧说明了曹丕不是生魂吗?”麒麟又跺起了蹄子:“我就说吧,那两个家伙纯属胡说八道。” 使君摇了摇头没有作答。她出去转的时候又感知了一下,曹丕身上的确没有半点灵力,如果只是被封印,那么为何范无救与谢必安会言辞凿凿的认定曹丕就是生魂?她虽与这二人相处不算愉快,却也心知他们绝非平白惹事之人。 “如果,如果是生魂的话,或许……”角落里突然传来小小的声音,若不是众人都在紧锁眉头思考,只怕都要忽略掉:“使君,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出声的居然是一直以来深居简出极度不爱见人的许负。她今天本是来桃源居问使君借几本现世的话本,结果刚好遇到这么件事。 使君问:“许负姑娘是指?” 许负看众人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一时有些害羞,踌躇了半天才开口:“我在读一些现世话本时,看到里面提到平行世界的概念……” “平行世界?” “就是说,宇宙可能有无限个……” “宇宙?” 并不是每个名士都喜欢读书看话本,那些成天泡在金戈馆的武将或是棠梨坊的乐迷,对许负说出的陌生词汇感到无比茫然。 “就是……就是……”许负脸红透了,话也说不利索。她果然还是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婉儿大概知道许神相的意思。” 上官婉儿突然搭话,许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现世的人提出的一个观点,比如我现在要跟公主去踢蹴鞠,或是放纸鸢,会产生不同的结果,而这不同的结果会导致新的世界诞生。这样的选择越多,分支越多,世界就会越多,最后我们存在的世界会有无数个,而这无数个世界中也会有无数个我们。” “……什么乱七八糟的。”项羽表示听不懂,他还是回家给虞姬做饭好了。 “……好高级的设定。”冯梦龙表示一定要通宵个三天三夜用这些新内容写出一篇惊世骇俗的巨作。 只有韩非眉头一皱,一脸严肃道:“婉儿姑娘,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曹丕是生魂,他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生魂?” “婉儿是这样想的,大概许神相也是这个意思。”她看向许负,后者点点头。 使君也明白过来:“那要如何寻找他所在的世界?” 许负小声道:“不可能找到的……” 无数中的一个,如何找呢? 曹丕虽然并没有看过现世话本,也没听过平行世界和宇宙,但他脑子好使,上官婉儿刚才的解释也算通俗易懂,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却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步伐轻快的走到曹植身边:“既然今日没有定论,我便先带子建回去了。他还病着,不宜在外多走动。” 他说完看向曹植,这才发现小脸上满是泪痕,兔子似的红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一皱眉,伸手将桌案上的食盒塞到曹植怀里,随后将人拦腰抱起:“先告辞了。” “真是怪事,曹丕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麒麟看着兄弟二人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他可是当事人啊,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啊。” “还有,如果寻找不到他所在的世界,那这生魂,要如何送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