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书吧 - 言情小说 - 精神病院里的神在线阅读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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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慈?”程夜甩开他的手,“别再跟着我。”

    秦慈高大的身影挡住程夜,她转身向自己病房走去,许林站在原地注视她的背影没有跟上,秦慈却跟随在程夜的身后,寸步不离。

    她走到病房前,侧目就见秦慈的目光还在她的身上,程夜虽然心中不爽,但她也不喜欢多言。

    扫了他一眼,推门回到病房中,程夜的病房在二楼最里面,她病房旁边还有一个空着许久的病房,秦慈正站在那间病房门前,手按在把手上敲击。

    他沉默凝望程夜的病房半天,而后推开自己病房门进去,二楼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只有走廊的病患们,聚集在一起聊天。

    下午于子穆醒过来,再次拒绝任何人靠近,在病房中捂着脑袋尖叫,连他的父母也不许靠近。

    程夜以往这时,会在床上睡觉,但为了于子穆,她一直在等着他醒来,此刻听到他的尖叫,她起身赶快向于子穆的病房走去。

    却迎面撞上从屋子里走出的秦慈,被他半搂在怀中。

    程夜明显愣了下,她手抵在秦慈的腹部,那处温热,她如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快速绕开秦慈,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后秦慈握紧手,感觉到掌心残留的柔软,眸子追随程夜的背影。

    程夜看见于子穆时,他正跪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脑袋抵在被褥上,声音喊到嘶哑。

    她抬起手拍动,温声叫着他的名字,“于子穆。”

    尖叫声戛然而止,于子穆抬起头,眼白布满血丝,眼底是深深的恐惧,仿佛意识停留在无尽的噩梦中,眼前的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

    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攥成拳头用力到骨节泛红,直视程夜的瞳孔震颤。

    程夜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她慢慢靠近于子穆,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坐在床边笑道,“要不要和我出去?这儿的人太多你也不喜欢。”

    于子穆小脸惨白,嘴唇发紫,身体明显因为情绪失控,而产生损伤,程夜必须尽快让他稳定下来。

    他犹豫一会,想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微不可见的点头,程夜松口气,露出手心让他握住,就这么拉着于子穆走去她常待的凉亭。

    而路上她注意到那个奇怪的秦慈,又跟在她的身后,程夜忍着没有露出不悦,她怕这种情绪影响到于子穆。

    到了凉亭,她抱着于子穆躺在长椅上,手抚摸他的脑袋,离开病房那么多人的围观,于子穆的情绪明显变平稳。

    他把脑袋靠在程夜怀中,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何处,程夜没有贸然询问,只是握住他冰凉的手。

    就这样一直躺到傍晚,晚霞铺满苍穹,天空昏暗,云层火红。

    程夜偶尔会去观察于子穆的情绪变化,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坐着的秦慈身上。

    在她陪着于子穆的这段时间,那个家伙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让程夜有种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

    她把思绪收回,揉着于子穆的后脖颈,放松他的身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不论有什么我都会试着解答。”

    于子穆抬头看向程夜,嘴唇颤动,眼眶泛红,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搁浅的鱼儿。

    “我…我…”

    他低下头,小心地抓住程夜的衣角,声音沙哑,“jiejie,做好事也会受到惩罚吗?”

    程夜心脏一窒,细碎的痛意蔓延,她开口先是一声叹息,“我叫你子穆好吗?我想告诉你做好事没有错。”

    “如果善良也有罪的话,那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包住于子穆冰凉的手揉搓,“人的恶源自本能,是弱rou强食,是要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而善良才是人们宁可违背本能也要去选择的美德。”

    “人与野兽最大的不同,就是面对欲望时,野兽会选择放纵,而人会选择克制,但人类太多,难免会有一些垃圾,成为披着人皮的畜生。”

    程夜抱紧于子穆,试图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子穆,善良无罪啊!”

    于子穆小手缩紧,抓的程夜感觉到痛意,他泛红的眼眶,迅速盛满泪水,胸腔起伏不定,可于子穆却压抑着那痛苦,说道,“jiejie,如果善良没有错,那为什么我会被伤害?”

    程夜深吸一口气,就因如此她才觉得外面的世界才是地狱,如果世界对待孩子都这么残酷,那谁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去保护他们呢?

    她表情变得凝重,思绪转动,本想开口却嗤笑一声,推翻自己心中的想法。

    “子穆,我本想安慰你,说一堆天花乱坠的无用之话,但那些话不能让你的痛苦消失。”

    “我认为比之虚假的美好,残酷的真实才是人们更加需要的。”

    于子穆茫然地看着她,不是很理解程夜的话。

    程夜没有解释,她瞳孔很亮,于子穆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身影,“我要再重复一遍,善良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践踏善良的人。”

    “而伤害…,这世上有些垃圾见不得别人活得好,他们生在沼泽中,就想把所有人都拉到深渊里,子穆,虽然很残酷,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无论你选择善良,还是不善良。”

    “想要伤害你们的垃圾,还是会伸出罪恶的手,这与善良无关,与你们无关,你不该自责,也不要觉得羞愧,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是伤害你的人,不应该是受到伤害的你!”

    于子穆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不间断地滴落在衣服上,他呆呆地望着程夜,再也忍不住情绪,捂住脸大哭起来,“可是…可是…jiejie,我被欺负了…呜呜…我是不是变成坏孩子了,子穆…是不是很脏?”

    “jiejie,为什么没人来救我?jiejie我好怕,我好难过。”

    于子穆抽泣着,胸腔发出机器一般的摩擦声,他伸着脖子不停吸气,脸憋得通红。

    程夜赶紧把他抱在怀中,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子穆,慢慢呼吸,你这样会休克的。”

    她撑起于子穆的身体,让他更便于呼吸,程夜能感觉到怀中的身体,颤抖得多么厉害,这是于子穆内心深处压抑的痛苦。

    随着程夜的安抚,于子穆渐渐冷静下来,无力地瘫软在程夜怀里,口中还在呢喃那些话语。

    程夜咬住嘴唇,眼神中充斥着戾气,她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姿态,少有情绪变化,如今是第一次从她身上,感觉到极致的愤怒。

    能看到程夜的手背上,用力到血管凸起。

    “子穆,你怎么会是坏孩子呢?你的善良是人最珍贵的品质,脏这个字也不该用在你身上,脏的是那些坏人。”

    她掰过于子穆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眼中的坚定,“子穆,不要让痛苦打败你,你要踩着这些伤痛继续前进,这世上有很多和你一样遭遇的孩子,也许某一天你可以为他们发声。”

    “如果你在此止步,岂不是合了那些垃圾的意?你要活得更好,你要继续自己的人生,污泥永远掩盖不了珍珠的光芒。”

    “子穆…”程夜温柔地抚摸于子穆的脸颊,五官放松,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她身后仿佛散发柔和的光芒。

    她低头亲吻在于子穆的额头上,轻声道,“愿神明眷顾你!”

    于子穆喉咙滚动,他仰起头带着渴望地问道,“神真的会眷顾我吗?”

    程夜蹭着他的脑袋,目光慈悲,“如果神明不会,那我就顶替神明,子穆,我愿你走出阴霾,一世无忧。”

    于子穆抓住程夜的手,瞳孔紧缩,“jiejie,我真的不脏吗?”

    “不脏!”程夜无比肯定的道。

    孩子二字的背面应该是希望!

    永远不要让痛苦填满他们清澈的眼睛!

    “可是…jiejie我怕,我还能回到学校吗?他们…”

    程夜拍着他的胳膊,抬头看向天空,“你看天黑了。”

    于子穆不解,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向天空,此时天空彻底暗淡,但有几颗明亮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上。

    “天虽然会暗下,可也会有星辰将它照亮,当你身处在黑暗中,才会发现和你一同闪亮的同类,所以子穆不要惧怕黑暗。”

    “如果有人责备你,那就代表他们也选择了黑暗,但你要选择光明,也要选择光明的人,他们会给你温暖,所以不要因为担忧黑暗而错过这些温柔的人。”

    似乎是在回应程夜的话,苍穹中的星辰变得更加明亮。

    程夜弯起嘴角,“jiejie给你讲个故事,从前在森林中,生活着一只小白兔,某一天小白兔迷路,找不到自己的家,而这林中还有一个猎人,他想捕杀小白兔。”

    “不巧这猎人看到小白兔的脚印,一路追着小白兔,跑到森林深处,小白兔已经没有路可以逃,它可怜地看着猎人,希望他不要伤害自己。”

    于子穆攥紧拳头,情绪跟着小白兔的遭遇起伏。

    “但是猎人还是举起猎枪准备猎杀小白兔,就在这时树后扑出一头恶狼,将猎人咬死,之后恶狼并没有伤害小白兔。”

    “他说:愚蠢的兔子啊,求饶是没用的,要反抗!”

    程夜微微收紧手,掐住于子穆的后脖颈,“你看即使是恶狼也知道要惩罚坏人,被捕杀难道是小白兔的错吗?”

    “子穆,人类社会中有代表正义的职业,去努力吧,成为代表正义的恶狼,惩罚邪恶的猎人,保护无辜的小白兔。”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如果你停在今日,你心中的那只白兔,你真的忍心让它死去吗?”

    于子穆瞪大眼睛,表情茫然,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夜没有逼他,半眯着眼睛,让微风吹起自己的长发,“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愿意走出青风为止。”

    “子穆,偶尔软弱也没关系,jiejie等着你战胜痛苦的那一天。”

    于子穆缩起身体,脑袋靠在程夜的肩膀上,缓缓点头,鼻尖的消毒水味,竟然出奇地让他觉得安心,他闭上眼睛,意识沉没。

    等到于子穆的呼吸变得平稳,程夜放松绷直的身体,叫护士过来抱他回病房。

    自己则躺在躺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心中情绪翻涌,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到愤怒了。

    不过她并没有平静太久,身边就传来响动,她睁开眼原来是秦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躺椅,放在她的躺椅旁边,紧靠着她躺下。

    程夜眼神变冷,指尖不安分地敲击扶手,“怎么又是你?”

    程夜觉得奇怪,这个男人是新转来的病人吗?以他的模样如果自己以前见过,不会没有印象。